佛尔思:鸽了


一个只搞诡秘的小号

《受戒》

/张道安中心

 

张道安还是经常会做梦,梦里是夕阳落下的橘黄色,把他们所有人都笼罩在暖洋洋的余晖里,他环视四周,他看到了王柳正,看到了老耿,看到了那些被刻在英灵壁上只剩下一个名字和一串代号的人。他看到他在兴致冲冲地跟他们讲笑话,看着王柳正憋着笑,用力地锤了一下他的背,但是也听不到自己在说什么,只是像鱼嘴一样翕动一张一合,讲着讲着,突然落下泪来。

 

是一串滚烫的,有温度的眼泪落在他的胳膊上,他最后从梦里惊醒了来,手臂上都是湿润的泪痕,他是被他的愧疚唤醒的,他坐了起来,在靠在床柱上发呆,他觉得王队可能真的没有恨过他,以至于这么多年来给他托梦,让他梦到的都是在红色的并肩作战的记忆,从来没有让他在梦里再回忆一次红色板擦因为他几乎集体阵亡的场景。

 

但是张道安却永远也不会忘记,庞然的大尖在战场上肆虐,他的战友像是多米诺骨牌接二连三地倒在了地上,一具尸体叠着一具尸体,他像是被吓傻了一样呆呆地站在原地,直到大尖的柱剑刺向他,直到王柳正在他的面前被大尖捅了个对穿,他还是像是旁观者,大脑的反射神经都没有把面前的画面处理完全传达到他的脑海里,他浑身发冷,以为自己还在梦里,他掐自己把手掐得青紫掐得沁出血来,那血丝也同样从王柳正的嘴角咳出来,还撑着最后一点力气对张道安露出了个安慰的笑来。

 

“是……是我指挥失误。”对赶来的医疗人员和蔚蓝的援兵,王柳正一次又一次地叮嘱,声音越来越虚弱,张道安第一次知道气若游丝不是书本上的铅字。王柳正看向张道安,“你不要自责,不是你的错。”他至死还在安慰张道安。

 

因为他知道,他死了,红色垮了,死了的人去了地府,去了往生,只有活着的人还在无间炼狱里受愧疚的折磨。他不愿意谁为他痛苦,他王柳正一生都是坦坦荡荡,待人也是,决不希望他的死也给谁带来一生的负担。

 

但是他是注定不能如愿的了。在他死后,张道安走进了理发店,剃光了头发,从此之后很多年再也没有真心实意畅快淋漓地笑一次,他走出理发店遇到了老耿,直接被一拳掀翻在地上,张道安不是打不过老耿,但是他不会还手,任他宣泄。

 

“张道安你在赎罪吗?你不配!只能感动你自己。”看到有人来了,老耿吐了口唾沫呸在张道安刚刚剃干净锃亮的光头上,最后一瘸一拐地走远了,有人想要把他扶起来,张道安摇摇头,跟老耿往反方向走了。他挺直着腰板,走得飞快,像是在逃跑。

 

张道安好像从此就已经死了,跟着王柳正死在了战场上,他们一起战死了。他再也不讲笑话,他变成了新兵营的魔鬼教官。他守着425基地,他的光头上没有戒疤,但是他自己主动受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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